等待开庭的日子
等待开庭的日子里,54岁的钟啸伟仍活得像个小心翼翼的艾滋病人。
刚“被”患上艾滋时,他不太懂得保护自己,别人问起,他都老实承认“我得了艾滋病”。
尽管他多次解释,艾滋病不会因为吃饭握手这些途径传染,身边人依然疏远了他。那些常常走动的朋友们变得很忙,总是“没得空”,仅有的两个哥哥也和他断绝了往来,有一回,他填完一张表格递给工作人员,对方没说什么,用餐巾纸隔着,才敢拿他写过字的纸。
如今,他住在成都市北边的一处廉租房里,窗帘从来不拉开,没有记者来访时,便蜷在客厅沙发上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。
他仍保有那七年间养成的习惯——白天几乎从不出门,不敢进商店,也不敢和人打招呼,等到天暗下来,搭四十分钟公交车,去母亲那里取一些日用品。
母亲王素珍83岁了,心里放不下这个最小的儿子,常常拿两个口袋,让店老板一个口袋装5斤米,“一份给自己,一份给幺儿”。
12月10日,钟啸伟九年来第一次踏入了家门口的小吃店,他想尝尝老麻抄手的味道。
中午,临近饭点的小店吵吵嚷嚷,热气蒸腾,他有些不适应,溜进去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,有人过来拼桌,他赶忙挪动椅子,退到桌子另一头,半个身子悬在桌外。
一碗抄手上桌,拼桌的食客请他帮忙拿下筷子,他下意识伸出手去,指尖还没碰到筷子,又想缩回来,尴尬地滞在空中几秒后,虚握了握拳,抱歉地把筷筒推到别人面前,让人自己拿。
他说,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低人一等,“怕碰脏了别人的东西,被人嫌弃”。
长时间的离群索居,钟啸伟有些和现代社会脱节了。
他用上智能手机不久,总共48个微信好友,大多都是记者。记者们在微信上发来各种问题,他不会用微信语音,便慢慢打字回复,中间夹杂着许多错别字。
太多媒体找来,电话一天到晚地响,他听说有个功能叫“屏蔽”,专门打电话问人,“啷个叫屏蔽,我不会弄”。
最近,他还想让记者教他怎么搭地铁。
去年7月,成都地铁3号线通到他家附近,他鼓起勇气想去试试,发现要在自动售票机上买地铁卡,瞅了半天没学会,又不敢问别人,还是老老实实上来坐公交,“你说笑人不笑人”。
在这张检测报告上,HIV-1为抗体阳性。这意味着钟啸伟感染了艾滋病毒。受访者供图
这张检测报告显示HIV-1为抗体阴性。受访者供图
(作者: 编辑:杨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