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北日报讯 李晓(公务员,重庆市万州区)
2012年就要过去了,趁这一年的天幕还没有完全落下,我来盘点一下,我认识的小人物。在这个时代里,小人物没有大命运,但小人物的命运,其实也是构成这个国家宏大命运的基石。
我楼下徐大爷,今年76岁了,在这一年里继续写微博。徐大爷每天发布他100字左右的市井新闻,他的人生感想,他的絮絮叨叨。这个老人,通过网络,和这个世界畅通了。我链接了徐大爷的微博,和徐大爷成了网上网下的好友。在这一年里,我突然发现,我这个罗罗嗦嗦的写作者,在文字上远没有徐大爷简洁传神。你看徐大爷三言两语描述城市的流浪狗:“它跪在门前,用头去撞门,门始终没开,它啪嗒啪嗒落下了泪。”徐大爷描绘这个城市的秋天:“树叶满城飘落,像飞舞的黄蝴蝶。”有一天我同徐大爷喝酒,正色告诉他:“徐大爷,你可以成为一个老年作家。”徐大爷放声大笑。这是这一年里,徐大爷留给我的开心笑声。
农民工何大贵。“这个国家没把我搞忘啊!”今年春天的一天,52岁的进城农民工何大贵,一家人住进了面向农民工的廉租房,他对我这样发出感慨。何大贵住进了70多个平方的廉租房,他请我一家人去他的新家吃饭,我看见他跪在地上擦着地板,何大贵的老婆正在厨房炖猪蹄子,系着围腰的她从厨房转身出来告诉我,大贵搬进新房的第一晚,兴奋得一夜没睡。我哈哈而乐,问他:“大贵,那比你新婚之夜还高兴啊。”大贵从跪着的地板上抬起头,羞涩地笑了。那一天,我才看见他的门牙掉了两颗,他那掉了门牙的害羞的笑容,是我记得他在这一年里,内心幸福的笑容。
小刘,也就是刘晓华,23岁,我朋友的一个侄儿。年初时,这个爱好文学的青年,大学毕业以后蜗居在家,他告诉我正在写一部电影剧本。在夏天,我在他电脑面前粗略浏览了电影剧本,他写的,是一座县城的命运。我看后,明确地说,投拍的命运渺茫。我看见了这个年轻人失望的眼神,让我想起了20多年前,写诗的最初岁月,疯狂投稿,神经质地去邮局徘徊。秋天来临时,这个四处推销电影剧本的小伙子,去了一家公司做文案策划,月工资有3000多元。晓华的妈妈告诉我,儿子的第一个月工资发了后,给她买了一件过冬的毛衣,给他爸爸买了一把剃须刀。我参加了晓华妈妈50岁的生日晚宴,我为他们一家人照相,我看见晓华偎依在爸爸妈妈怀里,孩子一样调皮地笑。他本身就还是一个孩子嘛,今年73岁的吴大爷,母亲95岁了,吴大爷还对我说过,他还是一个有母亲的孩子。
诗人老鲁,年过六旬,还喜欢徒步长江两岸,去神女峰上睡觉。这一年他又出版了一部诗集,不过不是自费了,是文化单位给予了扶持。老鲁目光灼灼地面对我说,这个国家还是需要诗歌。这不,在秋天,他给这个城市的领导写信了,要求在城市西山上,建立一个最大的唐朝诗人塑像,那个诗人,1000多年前,曾经来过这里喝过一次酒,在石头上下过一次棋。
2012年,还有买了房子的王老三、中了15万元彩票奖的杨世万、抱了孙子的郑老大……他们在这一年里总的来说过得还不错。
对这一年挥手说再见时,我向这些陪伴我相依为命过着日子的小人物们致敬!
(作者: 编辑: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