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为:刘比建精雕细琢
图为:刘比建的妻子(左)一直支持他
图为:刘比建仔细检查琴弦
图为:刘比建和他的琴
楚天都市报讯 □楚天都市报记者徐颖 摄影:楚天都市报记者萧颢
去湖北省博物馆听过编钟演奏吗?当编钟的王者之音与古琴、古筝、古笙、排箫等交相辉映时,是不是有一种穿越到几千年前的感觉?在武汉有一个人,大半生都在楚国古乐的意境中穿行,省博演奏厅中的那些弹拨乐器全部出自他手。
他叫刘比建,省级工艺美术大师、楚漆艺制作技艺省级非遗传人。今年10月,国家博物馆、湖北省博物馆先后收藏了他的“九连墩漆木十弦琴”“楚国漆奁”复制件。
10月20日,记者来到刘比建工作室,探访他的漆器世界。
华丽丽的古乐器出自简陋工作间
戴上眼镜,在省博物馆斯斯文文地跟观众讲“工匠精神”“古琴文化”,刘比建颇有大学教授的范儿。
可在武昌区红旗村一处堆满木头的简陋的工作间里,刘比建用口罩遮住半边脸,小心翼翼地推着刨子,木灰在高亮度灯泡下纷飞扬起时,他就像个木匠。
只不过他刨出来的不是家具,而是身形瘦长的古琴、古瑟、古筝的木胎。
经过修整、上漆、上弦、调音等数十道工序之后,这些木头摇身一变,成为载满华丽纹饰与符号的乐器,走上文人墨客的案头。
抚之,你可以想见伯牙与子期“高山流水觅知音”,也可以会意“锦瑟无端五十弦,一弦一柱思华年”的诗意。
在工作间里,刘比建轻轻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把古琴——这是他制作的仿古九连墩漆木十弦琴。九连墩漆木十弦琴是两千三百多年前古人的杰作,刘比建抚摸着琴身精美的浮雕说:“瞧,琴头上是个龙头,琴身是龙的各种变异形象,给人一种神秘的力量。在古代,弹奏只是琴其中一个功能,琴还有更重要的功能,比如用于沟通天地的仪式。”
谈及这些远古的乐器,刘比建娓娓道来。他又取下一把自己制作的仿古曾侯乙墓十弦琴——褐色的琴身十分光洁,只有简单的划分音域的线条,“曾侯乙墓十弦琴在音乐演奏上已经趋于成熟,后来七弦的古琴就是从十弦琴演变而来的。”
从选木料开始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孕育
除了应博物馆展览需要复制各种古乐器,刘比建还喜欢自己创作乐器。比如他制作的“锦琴”华美大气,朱红色的大漆中还掺入了金粉,琴身点缀的楚文化纹饰给这把琴增添了灵动古朴。“古代制琴人,要制作出这种朱红色效果,都是用朱砂调漆。但朱砂有毒,很多匠人都活不长。现在的制琴人,用的是调色的大漆。”“古人制琴,腔体用的是梧桐,底板用的梓木。现在人制琴大多用杉木。这些木料制琴,发出的声音松透、古朴。而西方人制作钢琴、小提琴,用的是东北松,声音通过松树规整的纹理传导,不受损失,更加丰富。中外文化的差异,都蕴含在这些细微的差异中。”
刘比建略一沉吟说,每把琴都是有自己的性格的,“从选木料开始,我就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孕育。”他认为,制琴人不是简单的匠人,而要读取琴背后的文化内涵,融于到制作工序中,这种情怀才可以透过琴传递给弹琴人,最后,听琴的人也能够读取到。
年年有人来学艺但留不住徒弟
今年60岁的刘比建,比同龄人看起来更苍老一些。“当初入这行的时候,我还是个帅小伙,现在老成这样了。”刘比建用颇具总结意味的口吻说,“一个人青年时代一旦迷住一样东西,一生的方向就定了。”
刘比建在湖北老河口长大,高中毕业后在当地的民族乐器厂上班,制作乐器。人生的转折点向他招手的时候,正是1978年——湖北随州曾侯乙墓葬的出土石破天惊,跟曾侯乙编钟一起出土的大量古乐器,需要复原、复制,以作展览研究之用。刘比建被借到省博物馆帮忙,后来他自己单干,跟省博一直开展业务合作。“从最初复制一把样子相像、但完全不能弹的琴,到复制可以弹奏的琴,到把文化的理解融入制琴中,我用了几十年时间。”如今,省博演奏厅中的弹拨乐器全部出自他手,他也成为楚漆艺制作技艺省级非遗传人。
这门手艺是否传徒弟?他无奈地说,很多人看到省博的复制古乐器,找到他学艺,但年年有人学,年年有人走,留不住。“现在生活节奏太快,生活压力太大了,很多人想的是今天学了,明天就能凭着手艺赚钱。”刘比建捧着自己的三十多把工具刀说,“光把刀磨好,都得好多年呢。”——他的工作室里,很多工具都是他在实践中自创的。
今年元旦,刘比建在省博做了一场公开活动,吸引了中学美术教师熊文前来学艺。记者看到这名学徒花了两个多月制作出的漆盘,赞叹“很可以啊”,刘比建则打断说:“在我们工匠人看来,还很不可以。”然后,他马上指出了很多瑕疵和误差,“一毫米都不能差,说这话有点像吹牛,但这正是工匠的一种境界和追求。”
记者随后致电熊文,她表示,楚漆艺是一门古老的艺术,非常有意思,“我也想全身心投入去学,但毕竟还有自己的工作。先作为自己的兴趣爱好来学吧,能学到哪一步,现在还不好说。”
(作者: 编辑:丁燕飞)